□　张婷婷　沈满洪

　　我国城市发展正迈入由“规模扩张”向“内涵提质”的关键转型阶段。面对资源环境约束持续趋紧的严峻挑战，城市发展模式急需根本性转变。2025年中央城市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以坚持城市内涵式发展为主线，为新时期城市建设确立战略方向。“发展式节约”突破传统“压缩式节约”“克制性节约”的认知局限，将节约从单纯成本控制手段升级为驱动发展的核心引擎，内嵌于消费效用最大化与系统资源优化配置的宏观框架，为资源环境约束下的城市内涵式发展提供理论基础与实践路径。

　　充分认识发展式节约的深刻内涵

　　发展式节约以强化经济增长动能、保障人民美好生活需求、实现全域资源优化配置三大核心目标为导向，从供给、需求与系统三重维度推进节约实践，是一种兼顾发展与节约、实现从被动到主动、由局部到系统全面升级的新型节约理念。

　　●　发展式节约旨在增强经济增长核心动能

　　在生产领域，传统节约观侧重于通过压缩投入来缓解资源约束，常将节约与发展对立。而发展式节约突破压缩投入的认知局限，核心在于将“少投入、多产出”转化为常态化增长模式，通过动态效率提升来创造价值。这意味着节约的重点不再是简单控制资源消耗总量，而是通过技术创新、工艺再造和精细化管理，持续提升土地、资本、能源等要素的边际产出率，实现源头上的效率提升。更进一步，驱动要素从低效高耗产业向高效低耗领域顺畅流动，从而促进全要素生产率整体跃升。因此，发展式节约不再是增长的制约，而是将节约本身转化为推动生产力进步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引擎。

　　●　发展式节约旨在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

　　在消费领域，传统节约观念通常依托道德约束机制，要求个体通过抑制欲望实现节约目标，易与生活品质提升目标形成内在张力。发展式节约理念则突破“克制性消费”的认知局限，转向追求消费者效用的最大化。该理念并非限制消费选择，而是通过供给侧结构性优化，为社会提供更具耐用性、可修复性、绿色低碳特征的产品及便捷的共享型服务，使节约行为升华为提升生活质量的理性选择。同时，依托信息环境的完善、科学制度激励机制的构建及积极文化导向的引领，促使消费者在自主决策过程中自然形成资源利用高效率的消费偏好。这不仅有效保障了节约措施的社会接受度，更推动节约成为实现更健康、更可持续美好生活的积极路径。

　　●　发展式节约旨在实现全局资源优化配置

　　局部节约措施常局限于特定环节或部门，易引发顾此失彼的资源错配问题。发展式节约立足于城市系统复杂性，聚焦资本、土地、劳动力等各类要素的“充分就业”，最大限度降低资源闲置与低效占用，进而在动态发展中实现全域节约目标。该理念强调通过价格机制与产权制度设计，从源头规避因市场信号失真导致的资源沉淀与错配；着力破除要素流动壁垒，引导资源由低效环节向高效益、低消耗领域转移，持续提升存量资源配置效率。由此可见，发展式节约不仅关注局部节约成效，更致力于在动态演进中实现全域资源的帕累托改进，其本质可视为系统层级的效率哲学，通过促进资源在流动中达成节约与发展的统一，最终驱动城市复杂系统实现可持续演进。

　　深刻把握发展式节约的时代价值

　　发展式节约植根于新发展理念，与城市内涵式发展诉求高度契合，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内在要求，彰显了深刻的时代实践价值。

　　●　发展式节约是践行新发展理念的城市实践

　　新发展理念突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核心要素，发展式节约正是这些原则在城市实践中的具体应用。从理论层面分析，发展式节约超越了传统节约的单向模式，将节约与创新、绿色、共享紧密结合。发展式节约借助技术革新释放存量资源潜力，依托绿色转型减少资源消耗强度，利用公共资源共享提高利用效率，核心目标是“用更少投入实现更高发展质量”。这一思路与新发展理念的“绿色低碳”“高效集约”要求相呼应，也与“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的理念高度契合。从实践角度看，发展式节约将节约成果与民生进步、环境保护、经济转型相结合，确保资源节约的成效转化为市民的实际福祉和幸福感，这正是新发展理念中“共享”的鲜活展现。

　　●　发展式节约是推动城市内涵式发展的核心路径

　　城市内涵式发展旨在突破对土地、资本等传统要素投入的路径依赖，转向以效率提升、质量优化、结构升级为主导的发展范式。发展式节约实质是践行内涵式发展理念的系统性实践方案，为实现这一转型提供路径支撑。发展式节约以“激活存量”替代“扩张增量”，将闲置资产、低效空间与冗余数据等沉睡资源转化为发展动能，契合内涵式发展“存量提质”的核心诉求。依托“全要素生产率提升”，通过技术创新、管理优化与制度革新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摒弃粗放型要素投入模式，与内涵式发展“创新驱动”的动力机制相统一。以实现资源环境约束下的生产效益最大化、民生福祉最优化与资源配置效率改进为目标，统筹兼顾经济发展质量、社会公平与生态可持续性，全面契合内涵式发展在经济、社会、生态维度的综合目标。

　　●　发展式节约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内在要求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并非单纯的生态保护或发展约束，而在于构建人类与自然协同进化、互利共赢的新型关系。传统节约旨在延长资源支撑人类需求的时限，本质上仍未超越人类征服自然、资源单向供给的对抗范式。发展式节约则秉持生态整体主义理念，将城市视为人与自然共生的有机系统，而非纯粹的人类生产生活空间。其目标不仅在于满足人类需求，更追求资源利用、人类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协同增效，使节约实践超越对资源的单向管控，转型为人与自然协同进化的现代化演进路径，从而契合“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的本质要求。

　　以发展式节约促进城市内涵式发展的实践路径

　　发展式节约需把握“系统思维、制度创新、技术赋能、全民参与”四大关键，为全国城市内涵式发展提供可行的实践路径。

　　●　坚持系统思维，构建“全域协同”的节约治理体系

　　城市是经济、社会、生态交织的复杂系统，单一领域的节约措施难以持续，需以系统思维打破条块分割。实践中，强化规划引领，通过国土空间规划整合产业、生态、交通等专项规划，实现“一张蓝图绘到底”，避免重复建设与资源浪费；建立跨部门协作机制，组建节约型城市建设领导小组，统筹财政、环保、规划等部门政策，形成“目标一致、行动协同”的治理合力；完善“政府、企业、社区”三级联动体系，由政府负责搭框架、定规则，企业发挥创新主体作用，社区则推动节约理念下沉，确保节约行动覆盖城市治理的各环节。

　　●　强化制度创新，完善“刚柔并济”的保障机制

　　制度是推动发展型资源节约常态化的关键保障，应构建“刚性约束、柔性激励与市场调节”三位一体的制度体系。首先，将提升资源生产率的实践经验上升为制度规范，通过地方立法固化改革成果，明确各方权责边界，规避政策悬浮风险。其次，构建柔性激励机制来激发市场活力，通过建立碳积分制度、税收优惠及绿色信贷支持等政策组合，贯彻“节约者受益、浪费者付费”的原则。最后，创新市场调节机制优化资源配置，探索用能权交易、碳排放权交易及闲置资产流转等市场化路径，依托价格杠杆引导资源向高效领域集聚，强化资源节约的内生驱动力。

　　●　深化技术赋能，释放“数字变革”的降本增效潜力

　　数字技术是破解传统节约模式局限，达成“精细化节约”的核心基石。可运用数字化推进节约型政府发展，建立城市智慧治理系统，融合多元数据资源，实现能耗监控、停车调配、预算调控等场景的智能决策。借助数字化强化节约型产业体系构建，普及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绿色制造技术，利用“数字孪生”优化生产环节以削减单位产值能耗。依托数字化打造节约型社区环境，开发市民可体验、可互动的数字工具，如“碳普惠”应用、智慧社区系统，便利公众参与节约活动，促成“技术驱动”和“全民互动”的协同融合。

　　●　培育节约文化，构建“全民参与”的行动格局

　　发展式节约的最终实现，有赖于全社会形成价值共识并转化为自觉行动。需以文化培育来夯实社会基础。强化认知引导，依托“节约法治课堂”等载体，破除“节约即牺牲”的认知偏差，确立“节约提升效率”“节约增进福祉”的科学理念。同时，搭建多样的参与平台，推行社区积分激励、绿色家庭评选、节约行为监督举报等机制，使市民在实践参与中深化对节约价值的认同，让节约内化为城市文明新风尚。注重典型示范，广泛宣传企业、社区、家庭的成功实践案例，营造“比学赶超”的积极氛围，从而构建起“全民参与”的行动格局。

　　作者单位为浙江农林大学生态文明研究院